你吃的槐花其实不是“槐”花

        一个陕西人的春天，没有一顿槐花麦饭，是不完整的。

        你知道吗？其实你爱吃的槐花根本就不是槐树的花。

新采的槐花与槐花麦饭。张贝贝 摄

花开分次第，刺槐非彼槐

        晚唐诗人韦庄有诗曰：“辞家柳絮三春半，临路槐花七月初”，说的是古时读书人奔波千里进京考取功名的事。看到这里，可能有人会问：槐花明明春天开放，怎么成了七月（农历）开花了？莫非韦诗人一心只读圣贤书，搞错了时间？

        事实上，不是古人搞错了，而是我们搞错了。四月开花的所谓槐花，其实是刺槐的花。刺槐属于豆科刺槐属的落叶乔木。而韦庄诗中所说槐花，才是真正的槐树的花。虽然和刺槐算是近亲，但是槐树属于豆科槐属。二者在进化时间上，差了千万年。

        说到槐树，通常称作国槐，是名副其实的本地种，在我国已有两千多年的栽培历史。《山海经》中就有：“首山其木为槐......”的记载。而汉代许慎所著《说文解字》中对槐有明确的解释：“槐，木也。从木，鬼声。”古人敬鬼神，有“鬼”傍身的槐，更是备受尊崇。《周礼·秋官·朝士》有记：“面三槐，三公位焉，州长众庶在其后。”说的是周天子的宫廷外植有三棵国槐，三公（指太师、太傅、太保，中国古代地位最尊显的三个官职）要觐见天子需要立于槐下等候。自此，后人就用三槐之位喻指高官名分。

        汉代的长安，街道两旁遍植槐树，太学院附近槐树尤其多，也因此被称为“槐市”。到了唐代，科举盛行，读书人十年寒窗只为一朝入仕，位列三公是他们的最高政治理想。那时科举考试的乡试一般在八月举行，正逢槐树开花结果，故又称“槐秋”，举子赴考称为“踏槐”，而考试的月份则称“槐黄”。就这样，槐树被打上了科举文化的烙印，成了历代文人诗词作品中的常客。

西安明城墙护城河边公园里种植的刺槐正值花季。郝重庆 摄

        再说刺槐，它的祖籍在北美洲，大约17世纪初被西方殖民者引入欧洲和非洲北部一些国家。到了18世纪末，才从日本传入中国，所以也被称为洋槐。由于刺槐具有环境适应力强、生长迅速、根系发达、抗干旱耐盐碱等优点，在北方被广泛种植，用于防风固沙、城市绿化等。

大致一看，刺槐和国槐外观非常相似，都是高大的乔木，树皮有纵向裂纹，叶子呈羽状复叶，花朵也是小型的蝶形花聚成花序，不过仔细观察我们会发现它们之间也有许多不同点。

首先是叶，国槐的叶片呈卵圆形，顶端有尖，而刺槐的叶片顶端圆钝，没有尖，还会向内凹，并且叶基部有刺，刺槐一名也是由此而来。其次是花，刺槐开花早，一般四月开花，为时一周左右；国槐开花晚，大约六月开花，花期能长至九月。而且，国槐的花是圆锥花序，顶生，常呈金字塔形；刺槐的是总状花序，腋生，下垂。再次是果，刺槐是一串串扁平的荚果，像干瘪的豆角；而国槐的果实是念珠状的，有肉质的果皮，成熟后不开裂。

国槐（左）和刺槐（右）的主要特征差异。

花叶食不同，入药有大用

        古人食槐，与今人大不相同。

        国槐的花味苦，虽然无毒却也不好下咽，所以主要吃的是叶。不过叶也不好吃，隋唐之前只在食物短缺的时候不得已才作充饥之用。到了唐代，一方面是发现其具有防暑降温的功效，另一方面也许是受科举文化盛行的影响，用槐叶作的面食居然成了流行吃食。“青青高槐叶，采掇付中厨。新面来近市，汁滓宛相俱……”杜甫这首《槐叶冷淘》堪称最形象的描写。

        今人食槐，吃的主要是刺槐的花。鲜嫩的花朵香甜可口，蒸、炒、煎、炸皆可，做菜做面食俱佳，就连远在东洋的日本人，也喜食此花。除了直接食用，刺槐花还是很好的蜜源。虽然花期短但花量较大（每亩刺槐林可采集到大约450～750kg干花），用其做蜜色泽清亮、口感甘甜适中、入口清香回味悠长，堪称蜂蜜中的上品。

刺槐花。张宇军 摄

        中国人自古讲究食药同源，国槐花虽不能吃，但也没有浪费。据考证，国槐花入药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唐朝末年，此后不断发扬光大。直至近代，人们对其药性和功效的认识愈发全面，并形成了诸如槐花散等经典方剂流传至今。现代医学研究证明，其药效作用主要归功于花中富含的黄酮和皂甙类化合物。这些化合物在刺槐花中同样也是含量丰富，但因为物种不同，二者之间的药效仍然有一定差异。而且，由于刺槐花算是近代以来引入的外来物种，虽然已经有了一些在临床医学上的应用，但是在祖国传统医学的各种本草著作中并没有收录刺槐花。

长成是良材，绿化人人爱

        国槐以其适生范围广和长寿而受到古人喜爱，又因其树干高大，树叶浓密，常栽在天街官道两侧、公私庭院之中， 可使行人庇荫乘凉， 从先秦时代起便成为重要的行道树。其枝干长成后，也是很好的薪材。再加之千百年来承载的厚重文化内涵，更使其集得国人的万千宠爱，也因此演化出了龙抓槐、金枝国槐等大量广受欢迎的园艺品种。

西安植物园的金枝国槐。李勃 摄

        刺槐虽是外来户，但是凭着自身实力，这些年在中国也是备受喜爱。作为速生树种，尤其适合中国北方干旱少雨地区的城市绿化，近年来也是衍生出了大量适宜观赏的园艺品种。再加之其根系发达，有利于黄土丘陵沟壑区的水土保持。而且其木材质地坚韧、抗冲击力强、防水性好且耐腐蚀，也是上好的铁路枕木和建筑木材。

紫花刺槐是近年来日渐流行的城市园艺新品种。李勃 摄

        食槐、赏槐、植槐、用槐，无论是见证了千年历史的国槐，还是漂洋过海来落户的刺槐，都在中华大地上深深的植下了根，成为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，也将继续陪伴我们走入下一个幸福的春天。

来源： 陕西科协